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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04章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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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604 章 -

花公公和袁旭聽了這問題,心中越發不安。

除了弄丟五皇子,他們還在城池即將被攻破時提前南下,焉知皇帝知道五皇子被俘之後,會不會心情不好把不守城也當成憤怒的點?

可是這問題不得不答,因此花公公鼓起勇氣道:

“我們南下時,城還沒破。但是張餘年和朱參將等喪心病狂,竟通敵叛國,將城中兵馬人數並一應安排告知北戎。蕭將軍不願放棄城中百姓,也不願京師被圍剿,故死守城中,命我等快馬加鞭回來,將張餘年通敵叛國一事告知皇上。”

皇帝聽到前面便站了起來,又驚又怒:“你說什麽?張餘年竟通敵叛國?”

花公公和袁旭忙磕頭,其中袁旭道:“沒錯,張餘年通敵叛國,被五皇子和蕭將軍逮了個正著。”

皇帝臉黑如墨,焦躁地走來走去。

守城的兵馬本來就不多,張餘年再通敵叛國,小城根本就守不住。

此間,或許北戎的大軍已經南下了。

難不成,大興朝到底無法避免亡國的命運?

皇帝很快站定,看向袁旭:“五皇子呢?”

袁旭忙道:“我們南下不慎被北戎大將碧眼郎君追上,臣施救不及,致五殿下並方文書等被碧眼郎君俘虜。因為要傳訊回京,所以臣不敢去追,當即護送花公公南下。”

皇帝眼前一黑,身體晃了晃,幸得身邊曹公公扶了一把才沒跌倒。

他無力地坐在椅子上,苦笑道:“北戎的將領居然追至小城以南,想必小城已被攻破了。”說到這裏,似乎抱著一絲希冀般看向袁旭和花公公,“依爾等之間,小城是否被攻破?”

袁旭和花公公相視一眼,沈吟半晌皆點點頭:“想必已經城破。”

當夜,他們曾親耳聽到兩軍交戰的聲音,因此連夜南下,第二日白天便被碧眼郎君領兵追上來,並將五皇子等人俘虜走,城破根本已成定局——若小城沒有被攻破,碧眼郎君怎麽敢南下?

皇帝感覺手腳冰涼,心如死灰,大興朝的江山,果然葬送在他手上了。

他有些麻木地看向袁旭和花公公兩人,聲音晦澀地道:“你們好生說一說,到底是什麽情況。”

袁旭聽了,一五一十將當日南下,在夜裏聽到北戎攻城以及兩軍交戰的聲音後連夜趕路,於次日白天被北戎碧眼郎君領兵追上,最終大部分人被俘等事一五一十說來。

皇帝聽完了,喃喃地道:“老五為國捐軀,也算死得其所。”

袁旭沒敢搭話。

即使他給自己找了個好理由,原本由他保護的五皇子被北戎俘虜,他也難辭其咎。

花公公看向皇帝:“皇上,是否通知百官南巡?”

留在京城,只怕北戎不日便打過來,到時,皇室中人以及滿朝文武都會淪為俘虜。

皇帝看向花公公,冷冷地道:“南巡?南巡便躲得掉麽?”

碧眼郎君都已經領兵追擊到小城以南了,距離京師又有多遠?只怕已經潛伏在京郊等著了。

一旦南巡,想必剛出京城,就會被北戎大軍俘虜。

那還不如不跑呢。

花公公不再說話了。

皇帝意興闌珊,叮囑袁旭和花公公不要胡說,便揮手讓兩人退下。

花公公和袁旭都有親友,哪裏能不說?

兩人沒敢大張旗鼓,但是都將消息跟最親近的家人以及友人悄悄說了,讓其及早做準備。

龐二姑娘坐在千金樓的包廂內,手腳冰冷地看向袁旭:“你沒騙我?當真城破了?”

袁旭道:“我們猜測,理應是城破了,畢竟北戎軍都敢越過小城來追捕我與五皇子等了。”

龐二姑娘忙問:“那唐二公子呢?”

袁旭聽了,眸色深了深,道:“我與五皇子南下時,唐二公子說要舍身守城。”

龐二姑娘瞬間紅了眼圈,喃喃地道:“舍身守城,舍身守城……”

袁旭見了她這樣子,沒有說話。

龐二姑娘的失態只是一瞬間,她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,看向袁旭:“袁大人,你可知北戎大軍多久能到達京城?”

袁旭道:“快的話,明天便到了,慢的話,也覺不超過三天。”

龐二姑娘點點頭,雙手握成拳,一邊沖袁旭點頭一邊道:“我知道了,謝謝袁大人。”

袁旭想了想,說道:“你若要告知別人,只跟至親之人說罷,皇上已經說了,不會通知百官南巡。”

龐二姑娘點點頭:“我曉得。”她很快跟袁旭告別,急匆匆地回家了。

到家後,她只是將消息告知自己的父母兄弟,別的,一個都沒說。

她知道這樣對不起祖母,對不起二叔一家,可是她沒有辦法。

她只能保護自己最親近的一批人,其他的,就當是為三妹報仇了。

皇帝坐了一陣,想起京中一些貴公子和五皇子一起被俘虜,不管怎麽說,都得跟相關人家說一聲,因此根據名單召集貴公子的家人進宮。

刑部尚書等很快進入宮中。

得知自家孩子被俘,小城已經被攻破,百官如遭雷擊,半晌反應不過來。

待反應過來之後,他們也顧不上自己那些被俘虜的孩子了,齊齊看向坐在上面的皇帝,異口同聲說道:“請皇上南巡!”

不走不行啊,不走的話,極有可能全部被圍困京城,然後死在京城。

皇帝搖了搖頭:“北戎軍即將攻打京師,沒有必要再走了。”他說到這裏,露出一抹苦笑,“不是亡國之君便是亡國之臣,沒有必要再掙紮了。”

刑部尚書聽了這話都在心中破口大罵。

你大爺的,你說不用掙紮就不用掙紮了嗎?老子可想活著呢!

北戎還沒攻城,他們就還有機會南逃。

可惜不能罵上面那個蠢皇帝,所以刑部尚書等憋著氣,努力勸說皇帝:“皇上,讓京郊的大軍抵擋一陣,再由禦林軍護送皇上,完全可以南下,擇一個富庶的城池建立都城,將來再徐徐圖之,就算是反攻也不在話下。”

皇帝冷冷地看著自己眼前的肱骨之臣:“難道眾卿要來兩次南巡麽?”

刑部尚書等一噎,都說不出話來。

兩次向南逃跑,傳到後世,絕對要遺臭萬年。

可是如果不走,就要被北戎俘虜了,連命都沒有了。

一瞬間,刑部尚書等都有吐血的沖動,恨不得馬上辭官,然後以白身逃命。

皇帝已經不想廢話了,道:“今日召眾卿前來,是告知眾卿家的兒郎不幸被俘,遺體是找不著了,眾卿回去,給自家兒郎立個衣冠冢,拜祭一番罷。”

刑部尚書等又有罵人的沖動,恨不得以下犯上沖上去扇皇帝幾大耳刮子。

這個時候,誰還顧得上那些無足輕重的後輩?自然是家族以及自己性命重要啊!

皇帝已經不管他們了,一甩手走了。

刑部尚書等臉色難看至極,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都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。

很快,刑部尚書決定:“去找王丞相和許尚書。”讓這兩個老狐貍進宮噴皇帝,噴得皇帝南巡為止。

至於來不及?

只要北戎還沒攻到,就還算來得及。

王丞相和許尚書得知這個噩耗,如同挨了個焦雷,也是半晌反應不過來。

反應過來之後,王丞相冷靜地問道:“具體是怎麽回事,可問清楚了?”

刑部尚書一時沈默了下來,半晌才將皇帝說的話覆述出來。

王丞相和許尚書聽了,一顆心頓時沈到了谷底。

但鑒於沒有北邊的急報回來,兩人竭力保持冷靜,一邊讓隨侍回去通知家裏人收拾東西南下,一邊又派人去打聽更多的消息。

兩人都是位高權重之輩,很快打聽到花公公和袁旭從北邊回來,馬上將花公公請了過來。

花公公過來,將張餘年通敵叛國以及自己南下發生的事一一告知。

刑部尚書聽了更焦灼:“竟是張餘年叛變,城破怕不是假的。”又看向王丞相和許尚書等人,“不如我等進宮再次勸皇上南巡?”

王丞相冷靜地道:“再勸皇上,已經來不及了。”

“可不勸皇上,我等便只能陪同皇上守衛京師了。”刑部尚書道。

他可不想守在京城等死。

許尚書冷靜地到:“皇上召集你們,將此事告知,怕就是讓你們悄悄南下,保存力量。”

刑部尚書聽了雙眼一亮:“許尚書的意思是說,皇上沒有明說,但就是讓我等先行南下的意思?”

許尚書自然不願意承擔這個責任,當即笑道:“老夫不敢妄自揣度聖意。”

刑部尚書心中暗罵老匹夫,面上笑道:“既兩位不願進宮,老夫便先告辭,回去為不孝孫兒立個衣冠冢。”順便收拾東西密切留意兩個老匹夫的動靜,若他們走,他也趕緊帶領家眷南下。

當天傍晚,知道消息的京中大人,包括王丞相、許尚書和刑部尚書等,都悄悄出城南下。

送了家裏人南下,王丞相等才回到京城。

家裏人安全了,他們身邊帶著護衛,在北戎攻城時,想走也容易。

不過,在這之前,閑著也是閑著,得先將張餘年和朱參將等通敵叛國的逆賊給處理了才是。

還有將軍府,蕭遙沒能守住城,又沒有發急報回來示警,本身便有罪。

將家人送走的老家夥們,馬上進宮去見皇帝,讓皇帝治張餘年和朱參將的罪。

皇帝無可無不可,見王丞相和許尚書、刑部尚書等強烈要求誅張餘年九族,將朱參將等涉事人員抄家,便下旨照辦。

又有官員出列,參蕭遙守不住城,也沒有發急報回來,要求皇帝降罪於將軍府。

皇帝瞬間沈下臉,冷冷地道:“眾卿家的兒郎得知即將城破,迫不及待南下,而蕭將軍明知城難受,卻還是堅決守城,以身殉國,誰才是有罪之人?難不成,打不過棄城逃跑,才算無罪麽?”

這些老東西,都到這個田地了,還不忘互相傾軋,著實可恨!

那幾個老大人臉上一熱,但很快反駁:“蕭將軍便是無法守城,也能發急報南下,好叫京師提前做好準備!”

禮部尚書出列,冷笑一聲問:“提前做好準備?是讓諸位大人再次南逃麽?還是讓諸位大人先行將家眷送往南邊?”

勤國公也冷笑一聲道:“國難當頭,王丞相和許尚書卻一味傾軋,排除異己,又悄悄送走自己家裏人,何其自私?這也就罷了,竟要問罪舍身守城以身殉國的蕭將軍,著實可恨!”

說到這裏,上前一步對皇帝道,“皇上,臣參王丞相、許尚書等未經皇上允許,無故讓朝廷命官離京!”

王丞相、許尚書幾個雖然自己沒有走,可是都讓自己的兄弟兒子走了,他們的兄弟兒子,都是朝廷命官,按例,未經皇帝允許,是不能離京的。

皇帝聽了這話,沈下臉:“好一個王丞相,好一個許尚書……”他的目光在涉事的官員臉上掃過,聲音冷厲,“不愧是我大興朝的肱骨之臣啊!”

王丞相和許尚書等涉事的官員忙跪下口呼冤枉,但是看向勤國公的目光卻異常陰冷。

這個老東西,都這種時候了,還裝什麽清高自許?

他們就還不信了,勤國公沒讓家裏的兒郎先行南下!

勤國公還真沒有讓家裏人先行南下,因此追著王丞相等死命錘,一再請求皇帝降罪這兩家。

禮部尚書也在旁添磚加瓦。

兩人對王丞相和許尚書此時還不忘打擊異己的行為感到憤怒,決定要咬下王丞相和許尚書幾人的一塊肉。

此時又有禦史出列,逮著王丞相和許尚書等一頓噴。

其他小官想著,皇朝將來還不知在不在,可不怕得罪王丞相和許尚書了,也紛紛站出來討伐王丞相和許尚書等人。

王丞相和許尚書等都跪著,聽到那些小蝦小米居然也敢出來參自己,氣了個半死,很想給他們一個警告的眼神,可惜跪著,根本不好操作。皇帝見百官都在彈劾王丞相和許尚書等,當即下旨,革除涉事官員的職務,永不錄用!

禮部尚書、勤國公以及一眾禦史聽到皇帝下達的聖旨,俱都心滿意足,齊齊出列高呼“皇上英明”。

王丞相和許尚書等官員心裏恨極,卻不敢說什麽,只能磕頭謝恩。

從宮裏出來,王丞相和許尚書等誰都沒有說話,眼神偶爾撞在一起,都能看到彼此眼睛裏的鎮定。

皇帝下旨讓他們家的子侄永不錄用,的確很嚴重,可是,他們並沒有太過慌張。

因為他們都知道,死守京城的皇上不大可能壽終正寢的,等皇上駕崩,下一任皇子即位,他們自然有辦法幫自家子侄再謀一個職位。

至於新皇不可能推翻先皇的旨意,那根本不是事兒,先皇作為亡國之君,做下錯誤的決定,新皇英明,進行撥亂反正不是理所當然麽?

暫且讓皇上先得意那麽一會兒,反正皇上距離駕崩的時間不長了,他們作為重臣,有義務讓皇上含笑九泉。

起碼走出不遠,許尚書忽然開口:“王丞相,天氣寒冷,不如喝一杯暖暖身子?”

王丞相聽了,微微一笑:“這天時的確適合喝一杯。”

不遠處的刑部尚書聽見,忙也過來。

三人進了狀元樓的包間坐下。

刑部尚書率先開口:“皇上年事已高,卻執意守京城,我等身為臣子,著實擔心啊!”

王丞相點頭:“身為臣子,不管皇上做什麽決定,我等自該聽從。”

刑部尚書聽了心裏暗罵,聽從的話,還會趕出讓家裏人偷偷南下的事?

許尚書含笑附和。

刑部尚書見了,便知道,雖然大家都讓家人南下,又都被皇帝革了家中男兒的職位,但絕不可能合作的,最多只能互相試探,於是打起精神跟兩人閑話起來。

勤國公悄悄給將軍府傳訊,將北邊的消息告知。

老太君當即紅了眼眶,又將消息告知家裏其他婦孺。

滿將軍府的婦孺開始垂淚。

大太太哭紅了眼:“我的阿遙還沒出嫁呢,就這麽去了,到了下面,豈不是要做孤魂野鬼?”

老太君拄著拐杖喝道:“說這些做什麽?你好生照顧好煦兒他們,讓他們以後撐起整個將軍府!”

大太太聽了,哭道:“我自然知道,可是阿遙去了,我心裏難受,總得哭一哭罷。”說完不顧老太君,哭了起來。

這個柔弱的女人,失去了丈夫,失去了孩子,如今又失去了唯一的女兒,心裏難受可想而知。

蕭二姑娘紅著眼睛從外面回來,去拜見了老太君和大太太,便回了自己的院子。

三姑娘四姑娘兩個正在垂淚,見了二姑娘,便抹著眼淚問:“你可知道大姐姐出事了?”

二姑娘紅了眼眶,哭道:“我知道了。”哭了好一會兒,又惱怒道,“趙大姑娘說是跟我投緣,要跟我說話,可實際上,是楊家的說客,特地約了我去,要我跟楊家人見面呢。”

三姑娘四姑娘聽了都大怒:“她怎麽敢?”又問,“那你見了楊家人了麽?”

二姑娘點頭,臉上的神色又是惱怒又是譏諷:

“見著了。我正不自在呢,想要轉身就走,楊家姑娘死死拉住我。又坐了一陣,有人進來跟楊姑娘說了什麽,楊家姑娘便馬上翻臉,說大姐姐守不住城池,我們家要被問罪的。後來,趙大姑娘就說自己乏了,要送客。”

三姑娘難以置信:“她們怎地如此不要臉?”

四姑娘也一臉憤怒。

不過,兩人很快又沮喪地抹起了眼淚:“便是如此,我們又有什麽辦法呢?”她們可沒有大姐姐那樣的勇氣,敢跑去抽她們一頓鞭子。

二姑娘也黯然,半晌說道:“楊家和趙家,都不值得相交,以後不管他們用什麽理由,我都絕不理會他們。”

三姑娘輕聲說道:“我們家如今這樣子,怕是再也收不到他們家的請帖了。”

第二天,百官上朝。

朝堂上空了好些位置,沒有上朝的,都是被皇帝昨天革職的人。

曹公公高叫著“有事起奏,無事退朝”,聲音比起平時,多了幾分蕭瑟。

百官也都懶洋洋的,拿出一些雞毛蒜皮的事討論。

正當此時,忽然有官員出列,請皇帝立太子。

此言一出,滿朝皆驚,大家馬上展開了討論。

眼看著大家吵得差不多了,王丞相才出列:“北戎即將攻城,皇上年邁,若立下太子,可讓太子為皇上分憂,也可以穩定民心,立太子,的確適合。”

許尚書也出列附和。

兩人開口,跟兩人一個派別的,紛紛站出來口若懸河地附和。

皇帝冷眼看著百官紛紛要求冊立太子,一顆心拔涼拔涼的。

他如何不知,這些老東西是想萬一自己駕崩了,他們可以擁立太子呢。

到時太子登基少不得要受這些老東西掣肘,只怕比他還不如。

皇帝不願意馬上立太子,因此看了一眼禮部尚書,道:“眾卿都希望立太子,那麽,眾卿推一個人選出來罷?”

這話一出,百官沈默了片刻,紛紛開始站隊,擁立自己派別的皇子。

“三殿下天資出眾,禮賢下士,又有治國之才,臣推舉三殿下!”

“大皇子為長子,在戶部任職表現傑出……臣以為,該立大皇子為太子!”

“四皇子為皇後所出,乃嫡子,從古到今皆有嫡立嫡,且四皇子又天資聰穎,為政勤勉,臣以為,立四皇子為太子乃天命所歸。”

“二皇子殿下去歲處理江南水患時,政務熟練,愛民如子,臣推舉二皇子……”

皇帝坐在龍椅上,聽著百官紛紛推舉自己幾個兒子,毫無掩飾,心中惱怒,可是卻又無可奈何。

因為北戎即將打到京師了,他這個皇帝坐不久了,所以這些老東西連表面功夫都不想做了,恨不得馬上推他們支持的皇子上位,取代他這個皇帝。

皇帝過去一直被百官掣肘著,做任何事都不能隨心所欲,憤怒過不知多少次,可是他現在才發現,過去任何時候,都不及此刻這樣憤怒和悲哀。

明明是九五之尊,卻沒有被百官放在眼內。

皇帝心裏頭湧上滔天的怒火,他很想站起來,命人將這些不把自己放在眼內的老匹夫拉出去斬了,讓他們見識一下,什麽叫天子之怒。

可是他不能,他還得仰仗這些老東西!

皇帝咬碎了一口銀牙,越聽越心驚。

雖然除了五皇子,其他皇子都有人推舉,可是得到最多支持的,是三皇子和四皇子。

這兩個兒子,平時一副溫和有禮的模樣,不想竟暗中拉攏了那麽多老臣。

就連王丞相和許尚書這兩個老匹夫,都分別被這兩個兒子給拉攏了,真是好手段啊!

百官見皇帝不說話,以為他正在思量,吵得更激烈了。

皇帝看向王丞相:“王丞相,你認為老四適合麽?”

王丞相出列,將覺得四皇子適合的理由陳述了一遍,這才道:“四皇子乃皇後所出,又天資聰明,禮賢下士。臣請立四皇子為太子。”

許尚書馬上出列支持三皇子。

兩人越吵越烈,吵到最後,都看向皇帝:“請皇上定奪!”語氣帶著幾分逼迫,竟有讓皇帝馬上定下太子人選的意思。

皇帝陰沈著一張老臉,氣得手指不住地抽搐。

這些老東西,這些老東西,竟敢如此逼迫於他!

這時王丞相和許尚書派別的人紛紛站隊,讓皇帝定下太子人選。

皇帝坐在龍椅上,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的臣子,從未有一刻這樣無力。

都說坐在龍椅之上,便君臨天下,擁有莫大的權勢,可是,他幾乎從未體會過這一點。

他總是被這些老東西逼迫,尤其是此刻,這些老東西噴著口水,幾乎要讓他退位了!

百官還在吵,一個個引經據典,吵得不可開交。

皇帝的腦袋嗡嗡嗡作響,他很想站起來,將龍椅給踹翻了。

正在這時,忽然有太監尖聲叫道:“皇上,有北邊傳來急報——”

吵成一鍋粥的大殿,瞬間靜了下來。

皇帝舒出一口氣,終於找到了喘息之機,因此忙道:“快宣——”

很快,太監雙手捧著一份急報上前,遞給皇帝。

皇帝打開一看,驀地站了起來。

王丞相、許尚書等見了,心裏都湧上一股不好的預感。

但兩人很快又在心裏暗笑自己多疑,再不好的預感,能比小城被攻破,北戎即將攻打京師更不好嗎?

再沒有更差的消息了。

這時,皇帝忽然放聲大笑了起來。

他的笑聲帶著無盡的痛快,聽起來甚至有豪情萬丈之感。

王丞相和許尚書聽了,一顆心頓時提了起來。

這時,皇帝忽然開口道:“曹奔,將蕭將軍發回來的這份急報拿給王丞相,讓王丞相讀一讀。”

曹公公忙恭敬地接過那份比較簡略的急報,遞給王丞相。

王丞相接過來,只掃一眼,臉色劇變。

可是他畢竟是個老狐貍,很快收斂了臉上的神色,讀起那份急報。

“殲滅北戎10萬3千兵馬,守住小城,已令北軍分成小股,圍剿騷擾四周村落和鄉鎮的北戎殘餘兵力。守城和圍剿北戎耗費大量糧草,加上大捷須犒勞大軍,如今城中空虛,急需糧草和兵餉,請皇上發餉銀和糧草。”

這樣一封急報,毫無文采,幹巴巴的,可是涉及的內容,卻讓金鑾殿上的百官全都倒抽一口氣!

小城三萬的兵馬,不僅守住了城,還能殲敵超過十萬,這太誇張了!

皇帝意氣風發,坐在龍椅上,沈聲說道:“眾愛卿,蕭將軍不愧是將軍府出來的一員猛將,竟以少勝多,擊敗北戎十多萬的大軍!如今,守住北邊為第一要務,因此戶部和兵部即刻籌備糧草和餉銀北上,至於太子,擇日再議。”

他一邊說一邊緩緩看向殿上神色各異的百官,無比深刻地意識到,朝堂上的大部分老東西都不可靠,已經投靠了他某一個兒子,只有蕭將軍,是忠於他的——駐守南邊和西北的將領,或許也是忠於他的,但是帶給他的,卻遠不如蕭將軍多。

只要蕭將軍手握重兵,鎮守一方,所有心思各異的老東西,都不敢輕舉妄動!

他那些野心勃勃的兒子,也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藏起野心,避免他發現,進而猜忌。

王丞相和許尚書聽了,懸著的心,徹底墜落谷底。

刑部尚書忍不住站出來:“皇上,花公公和袁旭先前說北邊已經城破,可如今又說守住城了,還殲敵十萬,到底哪個才是真的?”

王丞相、許尚書等都擡頭看向皇帝。

皇帝看著刑部尚書等人的神色,心情十分愉快,笑道:“自然以急報為準。急報發回的時間比袁旭他們遭遇碧眼郎君稍遲,這便說明,碧眼郎君是被蕭將軍擊敗潰逃,到四周的村落鄉鎮擾民,才遇上袁旭他們的。”

說到這裏一板臉色:“愛卿這麽問,可是不滿意這個好消息?”

刑部尚書馬上跪了下來:“臣不敢!”嘴上說著,心裏產生了吐血的沖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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